7年前（2016年），血液净化领域的泰斗、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友谊医院的王质刚教授（《血液净化学》主编）尚在人世。

当时在一次肾衰竭患者的会诊中，笔者问王老：

“王教授，这位患者的肾功能还不需要透析，那他重度肾衰导致的高毒素状态怎么办？”

王教授说：“这问题不该问我啊，你比较擅长。如果他透析出问题，出并发症，我可以帮忙解决。”

我知道他肯定有独到见解。享受国务院津贴的专家嘛，避而不谈只是谦让一下，于是追问：“您是肾衰方面的权威专家，想听听您的意见。”

王教授微微一笑，回道：“泡澡”。

“泡澡”是什么？

王教授说的泡澡，指的是「中药浴疗法」，简称药浴。许多医患在口语中，喜欢称其为泡澡，如图：

我国最早的中医经典著作《黄帝内经》记载：“其有邪者，浸形（药浴）为汗”，“寒者热之，热者寒之，摩之浴之”。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收载了药浴的多种中药外治法。

到了现代，有了肾功能、血肌酐、肾小球滤过率等检查手段，对毒邪的诊断更加准确，药浴也有了更广阔的应用前景。

药浴的作用，利用了人体最大的一个器官：皮肤。药物从皮肤入、毒邪从皮肤出。

传统医学讲的毒邪，用现代的话讲，是指血液中的抗原、抗体、血肌酐、尿素氮等等，以及肾脏内的炎性细胞因子、免疫复合物、细胞外基质等等。

毒邪损害肾脏、肾脏推高毒邪，形成一个恶性循环，这是慢性肾衰竭发展加重的主要原因。

透析是一种排毒方式，主要排出小分子毒素（比如肌酐），目的在于缓解并发症。但肌酐还会再升高，因为透析不能恢复肾损害。

恢复肾损害需要排出大分子毒素（比如免疫球蛋白、免疫复合物、炎性细胞因子），才能不让肌酐再升高。理论上通过血浆置换可以办到，但血浆置换费用昂贵，王教授是此中专家，用他的话说是“大炮打蚊子”。

要想排出大分子、同时又兼顾经济性，可以应用药浴。

药浴治疗肾衰竭，效果如何？

陈以平教授团队对药浴的治疗结果进行过研究，纳入肾衰竭患者85例，其中：

对照组40例，给予降压、水电解质控制、饮食控制等常规治疗；

治疗组45例，在上述基础上，加用药浴治疗。

6个月后，结果如图：

药浴治疗组的平均血肌酐，由654降至450，降幅31.19%

常规对照组的平均血肌酐，由618降至500，降幅19.09%

这个疗效是好还是不好？

药浴组的血肌酐降幅能超过30%，单看这个降幅是很优秀的。

但要知道，药浴组的效果，有一部分建立在了基础的常规治疗之上。

如果患者的常规治疗不规范，或是初诊患者尚未接受治疗，那么药浴+常规治疗，可以使肌酐有这么大的降幅。

不过咱们这的读者，你们多数是已经接受过常规治疗的，再用药浴的效果可能没有那么显著。按研究数据来看，减去常规治疗的19%，大约还有12%左右的降幅。而并发症尚未控制好的患者，肌酐下降空间会更大一些，可能有20%左右。

毕竟到了重度肾衰竭，能让肌酐上升刹住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往下降更不容易。这个降幅有缓解，只是还没完全到安全范围。效果不大不小，但是很珍贵。

那么肾衰患者的结果

是不是只能这样了？

也不是。

药浴治疗，不代表肾衰竭治疗的全部。肾衰竭很难治，最好是综合治理，没有哪个单一的治疗方式就能获得非常显著的效果。

可以应用药浴，但没必要只拘泥于药浴。除了药浴之外，还需要口服、外敷、足浴等治疗方式——每一种治疗肾脏都有独立的作用，且机制上相辅相成。

既然人体进化出了四通八达的经络和血管，那么医学就可以充分利用，多管齐下。肾功能恢复多一些，离尿毒症就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