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都医院附近的城中村「西安最大的城中村现在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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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晨7点,唐都医院的护士们拉开病房的窗帘,百米之外的席王新村便开始繁忙起来。

此时,出摊的商贩们早都已经煮好了满满一锅粥,蒸好的包子放在蒸锅上保温,最上层是肉包、依次往下,每一层是一个口味,笼屉堆起来有半米多高。花花绿绿的各色蔬菜摆在最前面,等待着被挑选,等待着被两根筷子夹在热气腾腾的白吉馍里。其他种类的食物也早已准备就绪。

唐都医院没有一个明确的大门。但到过这里的人,都会有一个参照,比如从地图导航上看,新寺路中段有一截几乎永远显示为黄色或红色,那便是医院快要到了。

这条连接着电厂东路和柳鸣路之间的小道全长仅一公里左右,加上南北走向的新医路,几乎在整个白天,这里在热力图上都呈现出一片红色。在行政区划上,这里隶属于灞桥区席王街道,一栋高层拆迁安置房和一大片城中村构成了这里的整体格局。在西安,过去十几年里,城市不断进化,记忆里那些繁华的城中村在不断消失,但这个人烟密集的城中村却得以保留。

然而,这里却有别于西安所有的城中村,整个村子有93家宾馆、138家各类饭馆、39家商店、28家药店、6家理发店和3家服装店,在这里,一切都围绕着病人服务,同时也是许多外地患者及家属们在这座陌生城市里的第一个家。

■ 席王新村街景

每天凌晨四点,当街上车流稀少,人们还沉睡在梦中的时候,席王新村的小巷子已经完全醒来。首先是电灯开关的声音,接着3、4台油烟机的声音开始在耳边响起,擀面杖从案板上滚过,每分钟擀出6张包子皮,粗壮的红萝卜被锉刀所吞噬,变成细丝,飞落在盆里,连同盐、醋等调味料被两根筷子飞速搅拌,不到10分钟的时间,满满一盆红萝卜丝便端了出来,接下来是土豆丝、大白菜……每过一个10分钟,天就亮一点,面前的食物也会多一点。

不一会儿,太阳出来了,眼前琳琅满目的食物正是这几个小时里的杰作,饭馆老板李壮站在店门口,开始招呼路上渐渐增多的行人进来吃饭,这是他的早晨,这是席王新村所有早点摊老板们的早晨。

唐都医院附近的城中村「西安最大的城中村现在是哪个」

在这里开店卖小吃,有一个共同的生意经。所有小吃店都尽可能供应口味清淡的食物。主要原因就是病人吃不了辛辣刺激的食物。只在巷子深处有一、两家卖油条的商户,坐在桌前的食客则多以青壮年为主,许多是住在这里的打工者。

大清早来往的人群中,病人以及病人家属随处可见。身穿蓝格子病号服的食客,大多拿着自带的饭盒,要一碗稀饭和一个包子,坐在桌前享用,有的手上绑着留置针,有的身旁挂着引流袋,病人的手环在他们夹菜舀饭的过程中从袖子里时隐时现。

而大多数人则会要一个杯子或一个塑料袋,分装稀饭、包子或花卷及煮鸡蛋,开始缓慢地朝医院方向走去,病区门口和医院门口也开始热闹起来,3、4个护士及工作人员在疏导、维持着秩序,队伍缓慢前进,排队进入住院楼的电梯。如果病人住在高层病区,送一趟饭可能要花掉超过20分钟的时间,因而刚打到手里的饭务必热乎,这样才能保证在这段时间里不至于冷掉。

李壮和其他人一样深谙其道,大多以“刚出锅”三个字来吆喝,招引顾客。

■ 席王新村街景

在医院里,58岁的张天伦住院已有4天了,他早已起床,洗漱完毕后坐在床上。几个月前,他不幸被查出罹患肿瘤,需要接受放疗,放疗一个疗程大约是4到6个礼拜。每个礼拜5天,要根据病灶的位置、病理类型、病理的分级以及患者的一般情况来决定疗程的长短。在病床上等了40分钟之后,住在席王新村100号老陕北宾馆的妻子带着小米稀饭和菜夹馍,穿过人群来到了病房,她看上去有50多岁,头发从根部开始花白。一直到医生查房,她都会陪在丈夫身边。

在席王新村,老陕北宾馆里住的陕北人占到了三分之二,此外,这里还有榆林宾馆、延安宾馆、白水宾馆、澄城宾馆、永济宾馆等6、7家以地域命名的宾馆。

宾馆里的主要住客就是病人家属们,他们从各地前来,然后又依照着宾馆的名字选择入住,原因是人在外地,多个老乡能有个帮衬。

尚军住在隔壁龙凤宾馆50元一晚的房间里,草草吃了点早饭后就往妇产科赶去,他们昨天刚从渭南老家赶来,虽然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然而身怀双胞胎的妻子赵雅静已经有了要分娩的征兆。一大早,越来越频繁的宫缩意味着两个小家伙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来到这个世界了。

与尚军所住的宾馆一样,不以地域命名的宾馆为了寓意一个好兆头也在起名上下足了功夫,比如祥瑞宾馆、好运宾馆、舒颜宾馆等等不一而足。从酒店到城中村民房,各个档次应有尽有,尤其是在新寺路连接新医路的一条条小巷子里,红红绿绿的牌子挂满墙面,即便没有招牌,也会在大门贴上“有房出租”字样。

所谓宾馆,大多都由村民自建而成,4、5层左右的城中村民居,20到30间不等。路面上的自建房颇为豪华,甚至还有观光电梯,和酒店的规格相差不多。小巷子里的宾馆档次就差了很多,与普通的村民家并无二致。这里的价格从一晚30元到70元不等,包月的价格大约在700到1800元之间,需要支付水电费,大部分宾馆都可以在公共区域里做饭,倘若到了饭点,走廊里会飘荡出各种油烟味儿。

■ 宾馆外景

从这些宾馆的大门进去,内部构造基本相同:正对着的是房东的屋子,两边则是租客的房间,一栋挨着一栋,一层压着一层,密度很高,屋顶有棚子罩住,因而内部十分昏暗,霉味儿和油烟味儿一起飘来,更让这里显得老旧。

然而宾馆的老旧以及复杂的气味,并不是租客甚至是老板们所关注的。来陪病人的家属急需找一个容身之所,宾馆老板们要做的就是负责按客人需要提供不同档次的房间。

下午1点,东方宾馆的李亮带着要入住的客人看房间,先是看了一间20到30元价位的,房间格局陈设一目了然:窗户朝着楼道,厕所是公用的,大概10平米,除了一张单人床和桌子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家具,房子的光线很差,白天如果不开灯,里面的格局不太能看得清。

■ 席王新村20到30元酒店内景

50到100元价位的房间则要好得多,有独立卫浴和24小时热水,家具也更丰富点,房间里有电视、桌椅、衣柜等物件。据李亮说,无论哪种房间,这些医院附近的小宾馆,永远不愁客人。“我们这种旅馆生意很好的,疫情之前很多家都是满客,放疗的病人居多。”

■ 席王新村50到100元酒店内景

生命的衰弱和新生在这里同时发生,2点,赵雅静被推进了手术室,不一会儿门内就传来了啼哭声,两个男孩呱呱坠地,母子平安。尚军和其他家属紧张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由于这场剖腹产手术提早了半个月,两个孩子的第一晚还需要待在儿科病房的温箱里。妻子出来后,尚军赶忙迎了上去,其他家属已经在病房等着了,正在检查生活用品是否还有缺漏。住院前一天,他们就在楼下的家园超市里置办齐了所有能想得到的用品。

包括家园超市的收银员在内,在这个小村里,你很难遇到真正的本地土著,从140人的搬迁村落到如今容纳万人的大型城中村,因为唐都医院,这里在城市化的拆迁进程中实现了一种反城市化的逆生长。原有的种植业和庭院冷库早已被废弃,家家户户几乎都把自己的房子承包出去,建成了饭馆、商店或小旅馆,众星拱月般服务着北边的这几座医院大楼里的病人及家属。

从黎明到黄昏,再到黎明,日复一日,都能看到来来往往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属、陪护人员。宾馆老板甚至超市收银员们似乎知晓所有顾客的秘密,对于病人的病情了然于胸。永济宾馆的前台正认真地向一位住客分享着并不十分要紧的肿瘤,声音飘到了大街上“比如甲状腺的问题就不严重,手术后住个2、3天就好。3楼那个青海人就刚刚出院,回去了,还有个延安人昨天也回去了,他是来检查的,下次再来住应该就要做手术了”。

治病是一个短期或者长期的过程,因此每一个宾馆经常会遇到回头客。祥瑞宾馆的王明明记得406房间就是207房间推荐来的。“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了,来了就住在我这儿,也都是熟人了。”

在同一个宾馆住的时间久了,病人家属之间常常能够成为朋友,大家相互帮衬,交流病情,分享所有关于就医的办法,未曾谋面过的老乡、五湖四海的陌生人、一旦来到这里,他们共同的“敌人”只有一个:疾病。

■ 宾馆走廊

刘荣和她丈夫生活在80元一晚的房子里。患有心脏病的儿子今年只有13岁,身高却达到了1米7,躺下来几乎占满了整个床。3天前,他们从山西过来,第一次住进唐都医院,夫妻俩一起照顾儿子。“折叠椅可以展开,这样就是一张床,一般都是我照顾孩子,陪护证只能办一张,家属负责送饭送东西。”心脏病病人的病房一般不允许病人玩手机,家属要用手机也得离病人远一点,刘荣因此时常盯着孩子发呆,时刻关注孩子的需求。丈夫则在宾馆里待着,每天送饭到楼下,偶尔在大厅里和人说说话,不敢走远,生怕母子俩有啥需求。眼看着儿子的液体快要输完了,她按下了呼叫铃。

匆匆跑来换液体的薛敏护士在唐都医院已经工作10年以上了,她记得刚来上班的时候觉得这里实在是很偏僻。“刚来的时候这里全是村民的家,就是那种只有1、2层的普通民居。吃的东西都是那种自营店面。两边都是土路,一下雨,医院大厅里就有很多泥脚印。那个时候唐都医院的规模也不大,患者和家属经常睡的满楼道都是。”为了解决空间拥挤问题,医院早先允许患者和家属晚上回家住。“有的时候家属实在没地方住,晚上就回家了,病人半夜遇到问题需要帮助,我们就很操心,这个村子最大的好处就是患者家属有地方住,买东西方便。”

下午3点,妇产科病房里,医生和护士同样也正在向尚军及家属们交待产妇的照顾事宜。“剖腹产打开了腹腔,所以产妇会有比较明显的腹部胀气,你们要时不时给她揉肚子,帮她顺气,我们每过两个小时也会来一次的,明天如果情况可以就能下来走走了,这样也更利于排出空气。”护士一边说一边演示,家属们则围在四周仔细的学着。“饮食上,要吃流食,可以喝稀饭啥的,其他的先不要吃。”尚军终于放松了下来,打算再过一会儿就去给妻子买碗八宝稀饭做晚餐。“我自己吃个肉夹馍,就当庆祝一下。”

早先在唐都医院住过院的患者常会在早上拿到一张医院餐饮中心的点菜单,勾好自己想吃的菜后,中午餐饮中心就会送来,西红柿炒鸡蛋之类的家常菜都能做。“后来盒饭仅仅在楼梯口卖,不负责点餐,再后来疫情来了,楼梯口的餐车也没了,只能下去买。所以这些餐馆真的解决了病人们的吃饭问题,至少在选择上多了很多。”薛敏说。

同样来自渭南的雷鸣是第三次陪病人住院,对很多信息已经非常了解了。“心脏病病人要吃低盐低糖的食物,哪家咸了、甜了、不好吃了,我们下一顿就换一家买,选择是挺多的。”下班后薛敏有时也会和同事们直接在楼下解决晚餐,她喜欢凉皮和肉夹馍,偶尔会顺带着买点东西。

村里有家晓梅百货超市,名字直接取自老板,5个货架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商品。最里面阴暗的角落里堆着一些文具用品和床上用品,稍微往出走即可看到水果刀、方便面、零食、锅碗瓢盆等家属所需要准备的生活用品,细碎而冗杂。靠近门边的是大卷大卷的卫生纸、白毛巾、矿泉水、拖鞋以及成人纸尿裤等患者必备用品。最后正对着大门的是水果、牛奶和各类保健食品。在这里,病人所需的生活用品一般都会被超市员工们精心的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买东西的主要还是病人家属,所以卖的最好的是生活用品。他们会在手术前拿到一张清单,按照单子上买就行了,单子上的我们这儿都有。其实大同小异,就是卫生纸、成人纸尿裤、盆子、洗漱用品、白毛巾这些,一般百元以内就能解决。”祥隆商店的苗妙说。2年前左右,她父亲从别人手里盘下了这家店,从那时候开始,拖鞋、卫生纸等生活用品就一直摆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

除此之外,商店内的香烟卖得也快,以低价香烟为主,与其他地区的便利店一样,店主同样也会把它们摆在收银柜台前,来买的多为患者家属。很显然,陪护工作对于家属的消耗需要用这种传统的办法来纾解。

■ 席王新村街景

如今因为疫情,很多事情都受到影响。新医路和新寺路丁字口的商店没有名字,面积很小,老板杨新建主要以卖点水果饮料等小生意为主。“疫情之前,下午探视时间一到,水果就卖的不错,我1、2天就要进一次货,现在疫情来了,探视的人也少多了。病人的生活用品我们每个月进一次货,这已经算生意不好的了,隔壁几家大商店要比我们好得多。”

甘肃天水来的王磊24号陪着叔叔住进了医院,3天前刚在祥隆商店里买了一大堆清单上的用品。“谁会带着生活用品来住院呢?太麻烦了,肯定都是到这里买的。”王磊说。他们一家连同病人一共来了4个人,住在稍远一些的布丁酒店里。“平时就待在这儿,哪儿也不敢去,一个人在病房照顾,剩下2个在酒店待命。”王磊窝在沙发椅里面,他觉得陪护工作繁琐又考验人的心态,如果病人住院时间较长,确实多几个人比较好,这就必然带火周围的住宿生意。“我们对村民自己开的宾馆在卫生方面不太放心,所以就住得远,在布丁弄了间房。”

同时,这里可能是全西安最多药店的城中村,大部分药店10点之后才会歇业,其中还有3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几天前,有位病人晚上吃完饭后起了荨麻疹,医生让家属购买炉甘石洗液,一会儿功夫,就在附近药店买来了药。根据薛敏的回忆,这些药店是从2016年之后开始多起来的,因为医院夜间药房的药比较少,有的外用药是没有的。

所有的离合悲欢都在这个村子里发生,新医路上还有两家经营殡葬和寿衣的店面,都很小,24小时营业,除了售卖寿衣、香炉等丧葬用品外,还提供从入殓到埋葬的一条龙服务,也可以提供树葬、海葬等个性化服务,联系电话贴在门上,很少有人进来。这里是病人家属们最不愿光顾的店。但这又是这座依靠医院而繁华起来的小村子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一个危重症科室的医生说,落叶归根是每个重症病人最后的心愿。当用尽一切医疗手段而医治无效之后,在病人弥留之际,他们通常会询问病人是否要回家,大多数病人在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治疗后会非常想家。即使不会说话的,在听到这个问题时,也都会向医生点头示意。

这里是一个完全有别于其他城中村的地方,它因一座医院而变得繁盛,聚集了一批围绕着病人而讨生活的人。它每一间宾馆的房间,每一条街,每一个角落,都藏着病人家属们所有的焦虑、悲恸、无助、彷徨以及大病初愈之后的欣喜。

■ 席王新村街景

下午6点,这里李壮卖的小米稀饭仍然热气腾腾,这已经是今天的第6锅稀饭了,为了那些只能进食流食的病人,这里的稀饭全天售卖。他说:“如果不是这能卖6锅,我早就回去睡觉了。”

尚军买好了八宝稀饭带到了妻子的病床前,妻子侧过头去,他用勺子一勺一勺的舀着,自己还会试一试稀饭是否烫嘴,然后再喂过去。“你辛苦了。”他一边吹着稀饭一边说。

夕阳西下,小街道上穿病号服的身影又渐渐多了起来,一位穿黄衣服的女士顶着夕阳,搀扶着老人慢慢走在街上。她低下头,轻声问道“爸,你想吃啥?”

“我想吃肉夹馍。”

“不行,这个不能吃,换一个。”

“那吃面可以不?”

女孩笑笑说:“这个可以,肉夹馍等你病好了就随便吃。”

不远处,一位病人刚刚在米线摊前坐下,点了一碗清汤粉丝。另一位拖着长长的引流袋,停在盒饭窗口前。

晚上8点,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巨大的稀饭锅投入水池,毛刷和扫帚的声音传来,李壮收摊了,抹布快速地在桌子上飞舞,而后电灯拉灭,整个小街逐渐归于黑暗。张天伦的妻子已经回到了老陕北宾馆,大夫说,这个疗程还有2、3天就能结束了。百米开外的病房里,薛敏准备到病房里再看一圈,顺便放下窗帘。雷鸣和妻子年纪较大,与其他老年患者一样,此刻已开始进入梦乡。刘荣和儿子都还不困,她偶尔会在离孩子远一点的角落里和丈夫发发微信,王磊在折叠椅上戴着耳机听音乐,而病床上的叔叔已经微微打起了呼噜。赵雅静躺在床上,医生说,孩子状况良好,明天她就能见到了。

这里可能是西安“睡得最早”的城中村,这里发生的事也许不会发生在别处。

■ 席王新村街景

城市的身躯不断扩张,席王新村已经有一部分人搬到了高层安置楼里。村子西边,一栋在建的高楼又挖去了一大块空地,搅拌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如今只剩这里依旧顽固的留存着。“如果村子没了,病人就太不方便了,我们肯定得走很远才能买到东西。”刘荣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儿子。“一两公里外有一个商业综合体,那里面也什么都有,也比较上档次。”王磊小声说,但要说专门为病人购物,他觉得还是这里更方便一些。

病人们从各处来,又往各处去。对他们来讲,西安留给他们最深印象的,要么是抵达这座医院需要走哪条路线,要么是跟医生以及医护人员打交道的往事,要么是医院附近的这座可以提供容身之所的村子所经历的一切。

除此之外的西安,跟他们无关,也无暇顾及。

■ 为保护医患隐私,本文所有人物皆为化名

作者 | 马三 | 贞观作者

标签: 西安灞桥电厂附近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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