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未央西安闲人就是怂管爱扎势贞观谈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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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年前,『贞观』推出了视频节目「贞观谈」的第一季,以“西安的光荣与梦想”为主题,试图从近代往事的当事人身上发现这座城市的现代性传承和精神。第一期的嘉宾是中国著名电影作家芦苇。

今天是第二期,嘉宾是家住未央。

『贞观』曾经刊发过家住未央的很多文章,虽然他的那一系列文章均写于2005年,但实在写得太好了,他摸爬滚打的人生经历,对本地语言的自如掌握,讲故事的功力,都让人惊叹,所以被我们要来版权,再次刊发。

他讲的是小人物,也讲的是这座城市,小人物不管命运有多舛,但依然有梦想,人有梦想,城市就有梦想,就有力量。

他的文章最适合是用陕西话来读,因此,在这一期,我们可以听家住未央用陕西话讲他的人生中的一些人和一些事。

第二期:家住未央。

家住未央 :“西安小人物”系列作者,老西安。

树哥 :“贞观谈”与谈人,本名陈刚,资深编辑、撰稿人,在西安生活五十年。

家住未央西安闲人就是怂管爱扎势贞观谈第2期

地点:安远门城墙、煮麦。

西安像这样的张三李四王麻子太多咧!其实(过去)西安人的意思就是这样,自己认为自己特别了不起,(自己)是十三朝的古都,有着过去的美好,每个人心理都是什么大唐秦汉的。小的做不来,光想着一下子就发个大财。不干实事,宁可吹牛皮也不去做一些小事情。这就是西安人,包括我在内。

——家住未央

家住未央:当时主要是这一边的房子盖的比较早。那时候最繁华的就是北大街商场嘛。商场往南,那个路比今天窄得多,人行道也窄,但是两边都是古式房。如果把这个留下来,现在真是漂亮。包括东大街和西大街的景象是一样的,全部是老式房,马头墙、出檐挑檐。

树哥:以前那块,北大街这块还有一个环桥是吧?

家住未央:不是。西安市最早的两座天桥,一个是北大街的,一个是解放路的。解放路是圆的,北大街是左右两边两座桥,东西没有桥,商场门口到书店有一个桥。现在的大药房门口到口腔医院有一个桥。这个桥才拆了几年,前几年拆北大街商场的时候,才把那个桥拆掉。这个桥应该是八十年代,八四年还是八几年建的。

树哥:我看你写的很多东西都在这桥上,桥上桥下的故事。

家住未央:过去(那个就是说)管的也比较松,咱们那时候做点小生意,然后呢朋友们也都在这一带住。就是站在桥上,夏天风都比底下凉快,没事就在那玩。其实过去(这)是个地标型建筑,比如谁等谁,过去也没有电话,(就说):“树哥,明早八点咱东边桥底下见”。

(我)爷爷奶奶都是西安出生的。但西安我认为是一个移民城市,如果要追溯一个家族,并不一定(都)是老西安,它是一个移民家族。就现在到我小区去看,外地人也很多,比如我们一起做生意的都是南方人,南方的浙江话你根本听不懂,他慢慢学西安话,但是儿子长起来说的就是一口标准的陕西话,中午吃的也是泡馍,他爸不吃那东西,他很爱吃。

84年的时候咱城墙这边豁口没起来,只有咱北门附近这一块有城墙砖,内墙是没有砖的,砖都让老百姓拿回去了。城墙包砖应该是在84年。

树哥:这应该就是那个铁市长的时候吧?张铁民?

家住未央:对张铁民应该是那个时候。修城墙、挖城河。

树哥:我记得小时候北门来得少,我是在西门那边,那边上面都长的草。

家住未央:80年代我们小的时候,这上头全是荒草,前后两个门是封着的,这上头啥都没有。跑到这以后就看到这些石墩子,在石墩子上跳。这个城楼原来辛亥革命的时候,是清军的一个弹药库。辛亥革命的时候把它炸掉了,炸了以后只剩下这些墩子,后来长满了荒草。

那时候那个西安市就是,咋说呢,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就站在这个地方你看,北边是没有楼的(对,那边是道北了嘛)道北一口气往过看全部是平的,就一些民房。

这边往南看,站在这个地方,第一个,能看见咱钟楼,钟楼过来以后你能看见咱的报话大楼。报话大楼,过去每天整点放东方红,咱西安人都拿那对表呢。不论站在这,还是再往北走,就是到我家方新村那个地方,铛铛的声音都能听见,而且站在这能看见。从这还能看见大雁塔,然后你就能看见南山,悠然见南山嘛,全部能看见。现在你一看,全是高楼大厦,钟楼显得一点都不雄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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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哥:『贞观』里大家熟悉你,就是因为你写了一系列的市井小人物啊,写的都是西安闲人,闲人系列。咱老西安(谁)都绕不开(闲人),在北京人家叫『老炮儿』,就冯小刚演的(那个),在西安就叫“闲人”——老闲人、小闲人。那么“闲人”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家住未央:我想闲人应该是一种精神(或者是一种生活状态)。外表看起来懒散,传达着一种本土的文化,但是他们并不是一群没有工作、无所事事的人,是对生活对社会(有自己一套)认识的一个阶层。

这个阶层的人呢,怂管无所谓,对啥都看不上,还比别人牛逼,但是你说他有啥本事,也没什么(真)本事。就是社会底层的人的一种精神状况,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团体。

树哥:西安这个城市被很多人误读,没有一个好的作家真正客观全面地写出过西安。你看贾平凹,我觉得(他)写的西安很戏剧化、表面化,因为他是个商洛人,看到的是很表皮的东西。

家住未央:就你现在说话的样子,你对社会的认识,我认为哥你就是个闲人。

树哥:哈哈哈哈哈哈

家住未央:因为啥呢?三教九流你无所不知,不论对政治、生活,对西安人的看法,你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而且这个见解充满一种精神,其实就是西安城市的一种精神。

我自己有些方面,也是一种闲人精神。我也“屌不甩”(爱答不理),我今天跟你也想耍个“利利子”,或者怎么样,这就是一种闲人(气质)。其实我认为它代表着西安本土的一种文化(精神),它是在受到外来文化冲击的时候(产生的)。闲人精神也是在不断的变化。

树哥:我就是看了『贞观』上你的文章,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写了这么多的小人物,还都非常生动,(所有想跟你当面聊聊)。你写的这些小人物,大多命运都比较惨,让我深深的感觉到这世态的炎凉,谁活着都不容易。

家住未央:这些文章都不是现在写的,大概是在十几年前吧,05、06年。那时候咱自己也没有一个很稳定的职业,而且本身爱玩,玩的时候接触了网络,看见别人写东西,咱自己也想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写出来。

这世上的人不管是哪个人、哪个老板,都(只干)锦上添花的事情,他没有雪中送炭的东西。但是底层的人悲惨生活各有各的不同,如果你到不了那个地步,你根本就无法体谅到那一种底层生活的艰难。可怜人、下苦人,我认为这些东西是对这个社会有提醒的,并不是好像人人都过得很幸福,当然他的不幸福有他自己的内在的原因,但是我就想这是反映社会的一个面。

我对西安的(这个)阶层比较熟悉,因为我就是从这个阶层出来的,想说把这个东西写成了,很多年以后也可以反映社会的一个(真实的)民情。

树哥:我感觉你就是陕西话说的“从小卖蒸馍 ,啥事都经过”。现在很多人做什么人文节目,宏大叙事,其实到了咱们这个年龄,我感觉(都太虚),(真实的生活中)谁活过来都不容易。看你的那些文章,这一点对我还是深有触动的。这么多年来,咱们自己冷暖自知,特别是有网络以后,朋友圈发的都是光鲜(生活)的一面,真实的生活谁知道?

你原来也没上过(大)学,最早是咋过来的么?

家住未央:我没有啥本事,但是也不安于现状。慢慢随着改革开放之后,西安这个城市发展很快,机会很多,咱想出来自己做点事。

树哥:你那会儿从厂里辞职是从(干)什么开始的?

家住未央:我们家原来就是搞车的,那时候咱出租车、中巴车都经营过。我过去跑咱十一路线,火车站到纺织城。

树哥:你说那个中巴我印象最深的是南郊,那时候(我在南郊上学),从钟楼开始(中巴车就开始喊):“韦曲一块 、韦曲一块。”

家住未央:“师大外院八里村”,那个是一个很有技巧的活儿。过去的中巴和现在不一样,现在的中巴是统管的,发车八分钟发一趟,为了避免你俩在路上抢客,中间有个检查站,要盖个章,快了也不行,慢了也不行。人家公交公司有规定,公共汽车只允许晚点,不允许早点,保证后面人能坐上。

过去不一样,过去全部是私人车,私人车就抢人(座),我压的时间长,我就人多,尽量把我的车上满。你突然一来,他前面拉满了,我就开始跑(超车),(树哥:那疯狂老鼠,坐在上面吓死人了),一把方向打过来(抢道)。

卖票的技术是最强的,跟司机的配合很重要,重要到啥地步?比如说树哥你在马路边站着,我提前就在门这儿站好了,看着快到你跟前了,你刚一伸手,证明这是个“座儿”,司机这(就)一把方向撂过去,一脚刹车踩下去。准到啥地步,准到这个门绝对一下就停到你跟前,在司机刹车那一瞬间,那个门过去是手动门,惯性一拉啪一下就开了。门在开的时候车还没有停稳,我一个手抓着你肩膀“起”撂上来,当你第一个脚刚上车站稳了,我手也抓住了,那边司机放离合唰就走了。就是那个速度,快滴很,为了挣钱。

树哥:你后来的文章里面写了很多事儿都发生在北门一带,这就是咱今天为啥先去了北门,你写了很多在北大街谋生的人和事,那个时候你在那儿待过多少年?

家住未央:我在那有个六七年时间吧,由于车不好跑了,也没有(其他)好的渠道,就去摆小摊,卖点小东西。当时北大街也比较繁华,我文章里写的都是那个时候接触的人和事。

树哥:那你后来为什么会想起来要开个(白鹿原)民俗村呢?

家住未央:我觉得这是我对西安传统文化的一个向往。其实我是一个比较怀旧的人,我认为西安这个城市正在失去他的味道。西安是一个包容的城市,同时也是一个古老的城市。但是西安的古老你今天站到城墙上去看,能看见啥?无非是一个城墙、一个钟楼、一个大雁塔,完了。真正的市井生活、老西安的故事、老西安的人、老西安的房子,没有了。

咱们北大街也好,西大街也好,西大街南边的巷子也好,在二十年前和三十年前的氛围是很值得留恋的。西安那个时候种的国槐比较多,国槐成荫,过去的蓝砖小院、大院小院参差不齐,各种门,这个东西就给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包括西大街那么多的房子,当时还有马头墙,上边还有迎风,还有房基,这些东西在我记忆里是很深刻的,但是现在都拆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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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哥:西安最近《白鹿原》(电视剧)火了,大家都在说吃油泼面呢。

家住未央:咱们现在看到的很多饮食,在以前都是家庭的一个(普通)小吃,并没有上(市场)经营。包括这个面,其实bianbiang面呢,我理解的,扯面也算bianbiang面,裤带面也算biangbiang面,biang就是一个象声词,就是咱扯面的时候面摔在案上的声音。西安人吃面,过去家里只分粘(ran)面和汤面,至于臊子怎么样做,方法很多。

树哥:张嘉译他们拍的《白鹿原》,把那个面(展现的很频繁),现在人不是很理解(一个面有什么可显摆)。其实,中国人摆脱饥饿的时间很短,真的,就是咱们这一代人都有吃不饱饭的记忆。能吃白面,而且顿顿吃白面,想吃肉就有肉,这个日子实际上并不长。咱们现在说扶贫啊,扶贫扶什么人,就是老弱病残。

当年我见到过一个贫困五保户,他是一个国民党老兵,一个老闲人,每天不务正业,也没子女,生活很贫困。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吃饭,有一年过年,生产队分了几斤米、半斤猪肉,还有一些洋芋,(遭灾了,洋芋顶口粮)。他把这些弄回来,一古脑全烩了,做了一大锅拌汤。我和我弟搬了个凳子,(我俩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旧社会”),就坐在他门外看他吃饭。他把肉、洋芋、米稠稠地烩了一大锅,然后把他家所有的容器取出来,先用脸盆弄一盆,再拿老碗也弄一碗,大大小小,把所有的器皿都装满。装完开始舔铲子,铲锅巴,全部弄完了,长出一口气,开始正式吃,从小碗咥起。真像是个动物,人说鱼没有饿死的,只有撑死的,我看他一碗一盆的吃下去,就怕他会撑死了。这就是他的年夜饭。现在想想也不过是三十来年前的事情。人类对食品、饥饿的记忆太深刻。现在人很难饿着了。

家住未央:我那时候十六七岁,八十年代后期吧,咱西安很多人跑广州倒烟的、倒服装的。兄弟几个就说下广州能挣钱,从咱西安天桥上溜进火车站,广州的车往上一钻,咱就走了。过去是慢车(到广州)要六十多小时,票价应该是硬座32.5。十六七岁就往那边去,大概一起的有四个人。

树哥:带了多少钱?

家住未央:基本上没有带钱,那会钱也比较值钱。第一次自己跑远门。我大概身上装了四五块钱,就两个个人上了火车,过去到广州的快车,第一站是到了孟塬,现在的华山站。那底下卖烧鸡,提个篮篮,三块钱一个,我就买个烧鸡一吃。

树哥:还敢买烧鸡?

家住未央:其实那时候年轻人都不想着明天咋办。不说做生意,就是怀着一个闯世界的想法。吃完烧鸡,过了孟塬,下一站应该就到了三门峡了。三门峡火车站卖小笼包,用棍子筷子一串,买了一串包子一吃,当时应该是一块钱,忘了。

过了三门峡火车站之后那一站,查票了,人家乘务员都是有经验的,知道你都搞什么鬼,你往座下面钻、你到厕所,人都有钥匙。后来这个乘务员人好,就说“是这,你俩也没钱,那到了郑州火车站就往下滚”,到了郑州站就给我俩撵下去了。到了郑州,呆了有两三天,那也是我第一回出门,十六七岁嘛,也是第一次到郑州,七三马路。郑州的特产是烩面,羊汤烩面,一吃一喝很舒服,两毛五,就把钱花掉了。

树哥:你当时被警察撵下去,也没把你身上钱收掉?

家住未央:没有。人家也没有搜咱。

树哥:那还是比较善良。

家住未央:就你赶紧走,当时是南方的车组,咱们都以为广州是遍地黄金。到郑州一看和西安一样,说的话是河南话,咱都能听懂,西安市道北地区也有很多河南人。又呆了一天,找个活儿吧。出力的也不想干,两天也没找到活,身上的钱花的干干净净。

树哥:晚上睡哪?

家住未央:就火车站广场。过去火车站广场乱嘛,晚上也没有人管。天气也不是很冷,往那一缩,困了迷瞪一会,不困就不睡。最后就站在烩面店门口,看谁把饭吃完了,剩下了,把那半碗一端往肚子里一灌,纯粹像个要饭的一样。呆了两天背不起了,咋办?咱回吧。从火车站旁边又钻进去,混个客车混不上去,咋办呢?有煤车,顺着爬上去,往煤堆上一躺。慢,大概开了十七八个小时,才回到了西安。到了家里饿得,把炉子打开,一把挂面这么粗,我吃了两把挂面,才把饿顶住。

树哥:咱们中国有一个先锋派小说家苏童,写过一篇小说,叫《十八岁出门远行》,写得比较浪漫,不像咱这么悲壮。到咱这个年龄啊,真的就知道,人这一辈子事儿多了,你文章写的,我总觉得就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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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未央:这些年遇到的事多了。八六八七年的时候,我在家里养鸽子,我懂鸽子。我家里养鸽子养的不是信鸽,是肉鸽。当时西安市的涉外饭店很少,广东菜吃鸽子,咱就从南方 ,江苏引进鸽子种。这个鸽子比较大,适合做南方广东吃的那种脆皮乳鸽。当时涉外饭店里面以广东菜为主,但是西安没有这种鸽子,所以我老父亲进了点鸽子种,养鸽子,我就去帮他喂鸽子。在东郊长乐坡那个地方租了一院房,咱的隔壁慢慢都开始做生意了。

这个人,老苏,是一个东方厂的职工,爱倒腾买卖,在隔壁做了个买卖粽子。这怂自己不卖,白天去上班,过去的人不愿意把正式工作丢了,他每天就来领导这些娃包粽子,雇了七八个娃,有男娃有女娃。当时雇的娃都是甘肃娃,平凉、庆阳的娃。当时咱年龄也小,都是十六七岁,就跟两个娃关系特别好。这两个娃都姓马,一个叫马尕娃(化名),一个叫马复明(化名),。那时候人很好用,老板也很黑,工资很低,一个月大概二三十、三四十块钱,管吃管住。其实管住就是个烂床板,被子脏的不像啥,晚上就往那一睡,娃们连洗脸水都没有。然后呢,我喂鸽子,我们家苞谷啊、豌豆啊都是整房子整房子地喂。

有一天就出了个事,那天这个马尕娃出去卖粽子,收了一张假钱。那一阵票面还小,收了一张五块的假钱。因为这个事老板就把娃打了。打了之后,马尕娃这个娃是一个很老实的娃,人家打他就受。但是马复明这个娃就比较有性格,不服,就问“你为啥打我兄弟?”结果老板连马复明也打了,一打俩娃就跑了。

跑了老板管都没管,他俩没办法就跑到我这,到晚上饿得很,就问我有吃的没有。我这没有啥,就是豌豆,我说做点豆黄糕一吃,给这俩娃一吃,吃饱了高兴。我爷那时候卖过豆黄糕,就现在咱西大街回民卖的,这个豆黄糕是用豌豆做的。我爷年轻的时候卖过这个,也给我讲过咋做的,我也比较了解。我就说那咱做个豆黄糕,用喂鸽子的豌豆。那会的豌豆都是好豌豆,一斤几毛钱,做豆黄糕。

这个豆黄糕应该是陕西西安的传统小吃,北京有豌豆黄 南方有些地方也有这个东西,就是把豌豆泡,泡完煮,大火狠煮,煮到稀烂。用一个箩,把浆一倒,把皮隔出来,然后用勺不断地研,每一个豆瓣都粉碎,就像打搅团一样。磨到最后噗噗冒泡呢,证明里面已经很稠的时候,咱加一点白糖,吃着是甜的。西安没有别的东西,现在可以加葡萄干啥的,过去咱陕西干果果脯应该就是柿饼,把柿饼把一掰,切成条,弄一个大盆,舀一层撂一层,最后一切。有黄的有红的柿饼,好吃,是个甜食,弄个叉子一叉,多少钱一块。

两天以后马复明跟我说,他喔事儿不闹了,咱也不要行李了,咱自己做买卖吧。说哥我就想卖你这个豆黄糕,我见旁人卖这个可以,卖这个跟咱走街串巷卖粽子道理是一样的。就研究这个事,也没有钱,找两个盆,不用白糖,用糖精。人家做这个买卖最起码有个三轮车,马复明这个娃胆子比较大,也比较有闯劲,就跟我说,哥咱缺个三轮车,那你给咱买个三轮车。我说我哪有钱啊,我给我爸在这卖鸽子,我爸每天就给我一块钱。最后他说“那哥能不能把那一块钱借给我,我买个三轮车去”。我说“你疯了?一个三轮车一块钱”,他说“那你不管了,你把那一块钱给我”。

那怂拿钱出去,在马路边的合作社,花三毛五买了个起子,给我也没说,半夜就出去了。赶天亮推了个三轮回来了。过去的三轮也没有牌照,就偷了个三轮车,然后就在我那个房子里,开始卖豆黄糕。做上两脸盆,最后把账算了一下,一斤豌豆大概是五六毛,我也忘了,一斤豌豆做下来,别的刨开,能做四斤到四斤半,俩人一天就能挣十来块二十块。

树哥:八六年一天十来块?八六年我工作,我一个月的工资才七十六块五,大学毕业生。

家住未央:干了俩月,人家铺盖行李都不要了,在长乐坡村自己租房子,又买了个三轮车,俩人一人买了个三轮车,就开始做这个买卖。然后到八九年年初我当兵走了,人家就自己干了,我跟这俩就不太联络了。

九几年的时候有一年,我到咱西仓赶档子,刚从洒金桥那进去,看到卖豆黄糕的(马尕娃),我说“咋是你呢?”,很高,好几年没有见,我也当兵回来了,人家就在那弄了个玻璃盘盘卖豆黄糕。俩人因为卖豆黄糕挣了钱,在老家把媳妇娶了。另一个娃(马复明)我就一直没有见。到2000年左右的时候,有一年因为他(马尕娃)老在那卖豆黄糕,我没事就去,遇见了就谝两句,人家给我说马复明在兰州。2000年的时候我刚好在兰州做生意,就说去看一下,到兰州以后才知道,那个娃的买卖就算做的比较大了,

树哥:做啥呢?

家住未央:做的是餐饮,带菜带啥的都有,就是这个娃胆子比较大。

树哥:那时候他多大?

家住未央:年龄跟我差不多,那时候应该三十岁不到,媳妇也在兰州。形象和年轻的时候完全改变了,很世俗很社会的一个人。我一到兰州请我烤肉啥的,啥好吃吃啥,跟我说 “哥,我很感激你,我最怀念的,就是当年在你那房子开始卖豆黄糕的时候,我每天见到豆黄糕,心里就高兴,就想多看一会。我老梦到重新再把豆黄糕卖一下”。

回来了以后,知道另外那个在西安的(马尕娃)卖不下去了。是因为西安那几年创卫么啥的,(小贩要清理),就弄不成了。他又去给谁打工,在泡馍馆里头(跑堂)配菜,跟媳妇两个人都在那。

树哥:还是在下苦。

家住未央:到了0607年,我就听说兰州的马复明的生意也出问题了,具体的变故弄不清楚,就是饭馆就开不下去了,出现了几个问题,媳妇跑了,让开饭馆雇的厨子拐跑了。(08年)奥运会前我到青海去了,根据地址和电话,我把那个(马复明)联系上了。他在青海发展的很大,但走了偏门了。火车站往上有个饭店,在饭店把楼上的洗浴啥的都包了,媳妇也跑了,现在领个小女娃,开个伊兰特把我一拉,没事就过来找我玩,最后就一直这种情况。

后来10年我们没有再联系,就走了偏门,但是他对年轻时候做的这个事情啊,一见我就谝这。一见我(就说)到西安能不能给他带点豆黄糕来,青海没有这个东西。马尕娃(通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在西安和平村把房买了,也算安居乐业了。他最早是给人家和平村一个饭馆打工,去年在长安县还是给人打工,通过手艺的竞争,当了炉头,每月六千块,给人家开泡馍馆煮馍呢,媳妇在那当个服务员管管事,就是这么一个结果。但是去年我遇到马尕娃的时候,听说马复明在上面犯了大事了,应该是里面有纠纷,没出人命也差不多了,但是人已经收进去了,一切东西都归零了。

树哥:现在想想,这么多年,我们看着这些人,一步一步的,来来回回,人的这种命运(说不清)。

家住未央:我还是认为应该实实在在的。即便是小生意,认认真真去做。在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两个娃的本性就不一样。本性决定了他的道路(也是后来的命运)。你就搁在那个年代,给咱个起子咱不敢去偷三轮,他就敢拿个起子偷三轮去。成大事的人毕竟是少数,但是成大事的人必定具备他那种性格,冒险的性格。但是这种人的结局往往不是很好。

树哥:人一方面自己要努力,另一方面,你的命运有时候冥冥之中是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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